演完李侠,我递交了入党申请书
演完李侠,我递交了入党申请书
在舞剧《永不消逝的电波》中扮演李侠,是一次挑战、一次洗礼、更是一笔财富,给我二十多年的舞蹈艺术生涯和三十多年的生命经验,都带来了强烈而持久的影响。
我是个土生土长的上海人,曾多次参观走访城市里的“红色地标”,如中共一大会址、淞沪抗战纪念馆、龙华烈士陵园、李白烈士故居等。那时的我,深深地为新中国的革命者和建设者们的光辉事迹所震撼,却从未想过,有朝一日,自己也能在热爱的舞台上塑造英雄、英烈,有机会和一个伟大的灵魂进行“对话”,再把革命的故事讲给年轻人听。
刚开始进入舞剧《永不消逝的电波》的创作时,我遭遇过很多未曾想到的困难。这是一次立意新、难度大、要求高的创作任务,我习惯性地用旧有的程式来表现人物,却没能得到导演的肯定。首先,按照剧情,李侠有着多重身份,他是地下党员,也是报馆职员;他是丈夫,也是一个准父亲。我既要诠释好人物的每一面,又必须统一在一个形象总谱中。其次,我的身体表达还不太像一个战士那样干脆利落、矫健有力,而是偏向于浪漫、唯美。全剧采用富有动作张力、快速的当代舞,这不是我的优势。同时,一些情感表达段落,总觉得不够自然感人。
自2009年成为上海歌舞团的首席演员以来,我在业务上一直备受肯定,也积累了相当多的舞台经验,但这一切却在这次的创作中有些“失灵”。在这样的情况下,排练场上的我每天都情绪低落,惴惴不安。
导演提醒我,必须走出创作的“安全区”,潜下心来,成为“一张白纸”,才有可能实现突破。
我照做了,没想到这却给了我契机,使我真正地走近李侠。
我静下心来,从头去认识李侠这个人物的原型——李白烈士。我多次探访李白烈士故居,简陋至极的家具,嘎吱作响的楼梯,不到两平方米的小阁楼,这就是他在上海生活工作的地方。我阅读历史资料和李白烈士的信件、家书,领略他的人生轨迹,感知他的思想和心情。此外,经典红色电影《永不消逝的电波》中,孙道临先生那坚毅而不失儒雅的形象让我过目难忘。谍战电影《风声》中,地下党人果决又有谋略的言谈举止给了我诸多灵感。带着这些积累,再读舞剧剧本,我不由地想,潜伏的日子里,李白烈士一定非常敏感、警惕,每天如同在刀尖上行走,时刻小心翼翼。可是当他回到家,见到妻儿,会放松下来,夫妻俩一起建构着简单平凡的幸福,这对于他来说一定是非常美好的时分。
初步把握好了人物的方向和质感,我又遇到了新的问题。
我生长在一个快节奏的大都市里,习惯了当下种种优渥的生活,并觉得理所当然。看到李白烈士为了完成潜伏事业,在长达12年的时间里,在他乡隐姓埋名,我深受感动,但在内心深处,有时不免觉得离自己的生活有些遥远。李白烈士就义时不过39岁——只比现在的我大两岁,一方面,我觉得我们是同龄人,心态和阅历上应该比较容易向他靠近;另一方面,又觉得成长在和平年代的我,要真正走进烈士的精神世界,并不容易。
某次很平凡的排练,给了我启迪。
为了提升身体表达,我不时会向团里的95后演员讨教现代舞技巧,我自嘲地想,光阴似箭,年轻的他们,年龄正等于我的舞龄——原来,我也在舞蹈这块艺术领域坚持耕耘了20多年了!我一直在坚持跳舞,有过痛苦和迷茫,但没有放弃、没有退缩,我爱舞蹈艺术,希望在台上跳到跳不动为止,所以我坚持不懈。这一刻,我想到了李白烈士。他爱家人、爱战友,他希望他们生活在美好自由的蓝天之下,正如他对兰芬说:“带着我们的孩子,走向新中国。天就快亮了!”正是这份希望,使他的信仰更加坚定,正是这热爱,让他坚持下去,哪怕是选择自我牺牲的道路。我对于舞蹈的热爱,当然不能和李白烈士的家国大爱相比;但我至少能从这个角度,去理解并诠释英雄对信仰的坚守。
我做好了业务上和思想上的一切准备,再次全心投入到对角色的创作中,渐渐觉得打通了关卡。为了给人物找到一个心理支撑,我活用了道具眼镜,作为李侠在伪装、思考、下决心时候的外化行动。为了赋予李侠与众不同的行为逻辑,我尝试用“克制”的方式来处理强烈的情感场面,极少煽情和外放,探索在有限的反应中如何倾注情感和能量。为了抒情场面舞蹈的完成度,我和搭档朱洁静排练了大量的双人舞动作,尽管最终只有一部分呈现在舞台上。排练和演出很辛苦,但是想一想革命先烈,便觉得我们的付出不算什么,我们还可以奉献更多。